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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丹前首相解读：佛国的幸福

不丹虎穴寺

9月23日，《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缪琦在浙江安吉专访了不丹前首相肯赞·多吉。这个在开放的世界中接触过不同人和文化的老人穿着夹克衫和休闲运动鞋，说着带着印度口音却流畅的英语。毋庸置疑，随着旅游业的繁荣和经济发展过程中逐渐开放，相对封闭和传统的不丹正面临着更多挑战。而在现代和传统的文化之间，他说他个人倾向于传统，并认为传统的文化对他和不丹国民都是最好的选择。

第一财经日报：《幸福是什么》的书中提到GDP是错误的量尺或不是唯一的量尺，那么您认为GDP这项指标有何意义？

肯赞：GDP根本上是衡量一个国家的生产水平的指标，只能代表物质的发展水平。在不丹，我们相信物质发展是重要的，但绝对不是衡量人类幸福与否的唯一标准。因为除了物质，还有其他同样非常重要的东西。比如，不丹人认为文化很重要，政府的良善治理很重要，公民的社会责任也很重要。所以，我们提出，GDP是个错误的量尺，不能衡量所有的方面。其他方面的发展和经济发展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GNH可以衡量得更全面，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提出GNH（Gross National Happiness，国家幸福力）比GDP更重要的原因。

日报：当经济发展和文化保存、环境保护等发生冲突时，我们应该如何取舍和平衡？

肯赞：从不丹的经验和角度来谈，我们定出的思想策略被称为GNH的四大支柱，分别是：公平而永续的社会经济发展；保存脆弱的山林生态；文化的保存与促进；政府的良善治理。毫无疑问，当一个国家在发展时，很容易面临这四个方面没有办法同时发展的难题和冲突。

举例来说，在保护环境的过程中就需要牺牲经济的发展。我很高兴地看到浙江安吉县具有很高的森林覆盖率，大约有75%，而在不丹，我们的森林覆盖率达到81%。这些一定程度上都在牺牲经济，因为砍伐树木可以赚钱。但如果我们这样做，就是很短视的行为，从长远来看，我们砍伐了树木，就将付出沉重的代价。所以，在不丹的策略中，我们选择保留很高的森林覆盖率，放弃从砍伐森林中获得的暂时的财富，也因此严禁砍伐树木。这就是当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发生冲突时的例子，我们会选择后者，不管是为了现在还是为了将来。

日报：在寻求平衡的过程中，宗教信仰发挥了怎样的作用，它是否能帮助人们避免您提到的短视行为？

肯赞：宗教对我们不丹人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作为佛教国家，宗教是我们的精神财富和幸福心理的来源。有宗教信仰的人会比没有的人更容易幸福。但也许并不能说宗教就能帮助人避免短视。其实在不丹，佛教严格来说并不是宗教，而更像是人生的哲学，它引导人们如何应对生活中的困难和问题，如何获得幸福感。不丹选择将GNH定为国家发展哲学，相信人类的渴望不只是物质层面的生理需求，而是身体与心理达到均衡的满足感。

日报：生活在现代，我们不可能避开现代文化和传统文化的冲突。您如何看待西方的一些符号，比如可口可乐和麦当劳等？

肯赞：这个问题需要回归到我们的佛教信仰和现代的政策。不丹强调环保的政策已经持续很多年，我们关注河流系统，讨论气候变暖、冰川融化等问题。如果水系统不能可持续的循环，那么水资源迟早会枯竭。又比如在阿拉伯国家，石油也迟早会用尽。所以人们必须要在各种问题中找到平衡，而在现代文化和传统文化之间也同样需要平衡。至于西方的这些食物或品牌，我认为这更多的是个人的选择。在不丹，我们并没有麦当劳和肯德基这样的餐厅。虽然我们不反对不丹的孩子们学习或接受西方文化，但我们要让他们有更好的选择，教育的作用就变得很关键。我很希望，他们能更喜欢传统文化而不是西方或现代文化。而在不丹，保持传统文化的秘诀是我们本身就是传统的社会，具有较为统一的宗教信仰和价值观，并且十分注重家庭的关系。

日报：您访问过很多国家，接触过不同的人和文化，那么您的个人选择是什么，是在现代和传统文化中找到平衡，还是更加倾向于不丹的传统文化？

肯赞：到目前为止，不丹的传统主要源自于宗教和身份认同感，所以我认为我们需要选择什么对我们而言是最好的。在我看来，传统的文化、价值观和身份认同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

记者：缪琦

来源：《专访不丹前首相：佛教国度如何看待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