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的返照自我与诗的超越注视

2023-06-10 更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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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的悟,是对主体内在的性的的返照。在禅宗思惟中,一切众生悉有性,而对于性的实现,主如果在于返观自我的顿悟。所谓明心见性,就是熟悉自我之心,发明自身之性。《坛经》中反复申说的就是这种返照自我的开悟。慧能认为自性本是清净的,性即在自性之中。一念悟时,众生即;迷时则即众生。自性中即蕴含性,欲使之得以实现,须是自己运用般若聪明,进行返照。要将自身蕴含的性,转化为成的现实性,必须是自性的开悟,而不应舍弃自心,向外觅求。《坛经》中几回再三说:本性是,离性无别性自性,莫向身外求。假如孜孜向外觅求法,那便与其目的背道而驰。禅宗的顿悟,等于经由过程对自心的返照,使安闲的性得以发显,如同指去云雾而见日月之明。

返照不是逻辑解析,而是一种直观的洞察。禅师们对学道者并不授予常识,一切公案都不是常识传授,大多半公案,甚至得不到逻辑思维的解释。然则,公案不是无谓的。禅师的机锋也好,棒喝也好,都不过是为学道者供给了个自悟的契机。不假外求,是禅宗悟道的一个基本点。禅宗的返照,又不是离开日常生活的烦琐修行方法,而从诗歌创作的角度是随机应照,泠泠自用,在日常生活中的即物超越,一种现身情态中的融会。禅就在日常生活之中。平常心是道,禅宗填平了世间与出世间的沟壑,在尘凡间获得心灵的超越。烦恼即菩提,禅的超越是不离开世间的超越。返照的工夫,作为禅学对士大夫的普遍性影响,成为他们看待世界、处理人生的重要思惟方法之一,随之也进入了士大夫们的审美心态。在唐诗中,那种安静、淡远而有某种距离感的意境,往往是诗人对于审美客体取一种返照的视角所产生的审美效果。最为典范的要属王维的《辋川集》二十首中的一些篇什及同类作品。如《鹿柴》: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这首诗是诗人以返照的视角来创造的诗境。清人李锳评此诗说:人语响是有声也,返景照是有色也。写空山不从无声无色处写,偏从有条有理处写而愈见其空,严沧浪所谓玲珑剔透者,应推此种。【引自陶文鹏:《王维诗歌选析》,广西教导出版社,1991年,125页。】而像王维的《辛夷坞》:木末芙容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都是以返照的眼光写出了自然中特有的超然与静谧。再如中唐诗人柳宗元,染禅甚深,与禅师往还颇为密切。韩愈以排为己务,责备柳宗元深信教,与禅僧过从甚密,柳宗元在《送僧浩初序》中果真申明自己对教的崇奉立场。他被贬到永州今后,对教的体会益发深切。柳宗元的诗歌创作也以返照为其审美观照的方法,最典范的是他的名作《渔翁》: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诗人借返照的视角来看渔翁,出现了岩上无心云相逐的自由境界

在宋代诗人中,返照成为更为普遍的审美视角。这在一些濡染禅学较深的诗人中就更为明显。苏轼在贬谪黄州后,更多地是以禅宗的思惟方法来消解其人生魔难,借返照的视角来对自我进行注视,形成了独特的审美韵味。他在黄州有《东坡》一诗:雨洗东坡月色清,市人行尽野人行。莫嫌荦确坡头路,自爱铿然曳杖声。诗人于此领略的人生状味,别是一番寰宇。他踽踽独行,吟味、欣赏着自己的曳杖之声。诗人是将自我作为观照对象的,从而使其在黄州的艰难生活在诗人那种寓身物中,超然物外的心理中,有了悠然的审美情韵。在黄州,他还写过:回头自笑风波地,闭眼聊观梦幻身。(《次韵王迁老退居见寄》)在儋耳,他写道:谁道茅檐劣容膝,海天风雨看纷披。(《东亭》)在《喝酒》中,他借题发挥:我观人世世,无如醉中真。虚空为销殒,况乃自忧身。在诗人的冷眼注视和自我返照中,尘凡的一切奔走争斗,都如蝼蚁之扰扰,如梦幻之虚空。再看《百步洪》一诗:

长洪斗落生跳波,轻舟南下如投梭。水师绝叫凫雁起,乱石一线争蹉磨。有如兔走鹰隼落,骏马下注千丈坡。断弦离柱箭离手,飞电过隙珠翻荷。四山眩转风掠耳,但见流沫生千涡。险中得乐虽一快,何异水伯夸秋河。我生乘化日夜逝,坐觉一念逾新罗。纷纷争夺醉梦里,岂信荆棘埋铜驼。觉来俯仰失千劫。回视此水殊委蛇!君看岸边苍石上,古来篙眼如蜂窠。但应此心无所住,造物虽驶如吾何!回船上马各归去,多言哓哓师所呵!

此诗的主旨是借流水之速来呈示世界之无常。坐觉一念逾新罗,谓一念之间已过新罗国。纷纷争夺醉梦里这四句,恰是从超然注视的角度来返观世界的迁化。俯仰之间已过千劫,那么,人生更不过是转瞬一瞬了。此心无住,更是禅的基本观念。对于万物无所住于心,无所拘执,当然也就没有人生的焦炙了。诗人借《百步洪》的飞流直下,来写禅观宇宙的感触感染,仍然是心游物外所得的观照。

在宋代著名诗人黄庭坚的诗中,也经常可以读到这种以返照注视的角度来摄写的意象。黄庭坚思惟深受禅学影响,他本身就被纳入禅宗黄龙派的谱系,其诗多有阅世的立场,如:主人心安泰,花竹有和气。时从物外赏,自益酒中味。(《次韵答斌老病起独游东园二首》)这是以一种物外之赏的立场,平心静气地观照事物,实际上也就是观照自己的心坎。山谷(黄庭坚号山谷道人)多以禅心观照事物, 写出一种幽赏的情境。如《又答斌老痊愈遣闷二首》其一云:百阿从中来,悟罢本非病。西风将细雨,凉入居士径。苦竹绕莲塘,自悦鱼鸟性。红装倚翠盖,不点禅心静。对于莲塘的幽赏,深得物外这趣。诗人的心境是超脱而渊静的,一切都是淡淡的,飘溢着一种禅意。

在诗人的返观注视下,无限时空的迁流都被摄化到诗人笔下,而主体非但没有被耗费,反而获得了凸起。宇宙、时空是更改不居的,主体却得以强化,似乎可以与无穷变更的宇宙相融汇,充满了一种力度感。如山谷诗:松柏生涧壑,坐阅草木秋。金石在波中,仰看万物流。肮脏自肮脏,伊优自伊优。但观百世后,传者非贵爵。(《杨明叔从子学问甚有成,当路蒙昧音》)黄叶山川知晚秋,小虫催女献功裘。老松阅世卧云壑,挽著苍江地无万牛。(《秋思寄子由》)在这些诗中,诗人对宇宙、世界持阅世的立场。

不仅苏、黄诗有这种沉着注视的特点,宋代其他诗人也多对宇宙人生取一种超然的、带有距离感的观照立场,这便形成了宋诗的某种超越精神。这种超越精神,是与禅风有密切关系的,更多地出现于浸淫于禅悦的诗人的创作之中。如沈辽是北宋一位有名的诗人,中年今后,一洗年少之习,从事禅悦。(《宋诗选云巢诗钞》)他有诗云:已恨初年不学仙,老来何处更参禅?西风摇落岁事晚,卧对高岩看落泉。(《游瑞泉》)这也是对世事的冷眼注视。江西诗派的重要作家韩驹,颇有禅学教养,与禅僧过从甚密,唱和之作不少。韩驹诗中有些以禅论诗之作,也是广为人知的。如《赠赵伯鱼》诗云:学诗当如学参禅,未悟且遍参诸方。一朝悟罢处死眼,信手拈出皆成章。韩驹有些诗作是取超然注视的角度来写人世的纷扰,其间是借助了禅观的。如《次韵参寥》其二:且向家山一笑欢,从来烈士直如弦。君今振锡归千顷,我亦收身向两川。短世惊人如掣电,浮云过眼亦飞烟!何当与子超尘域,下视纷纷蚁磨旋。这恰是禅宗的返照。

禅宗的返照,对于士大夫的心态产生了较为深远的影响,渗透于诗歌创作中,造成了静谧而超然的境界,使作品有了更多的审美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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